美食-阿基師的座右銘:要在人前露臉,就要在背後受罪

深入報導 受拜師傅_阿基師
*名廚阿基師勉後進:多吃、多看、多做
阿基師:不放過一扇機會之窗
電視「鳳中奇緣」拍攝現場,阿基師帶著餐飲科系學生前往教養院,展開「愛心料理列車」,有人製做健康餐,有人餵食行動不便的長者及小朋友,進行過程中,有學生忍不住掉下熱淚…這是一個沒有腳本安排的真情流露。
金牌非第一順位 應善盡社會責任

7年前,因為參與美食節目,擁有高知名度與曝光率而迅速竄紅的阿基師,試圖改寫台灣「美食節目」的內涵,他讓「美食」不只彈跳於味蕾之間,他希望喚醒投入餐飲的年輕世代,在刀鏟之中,能對「美食」操作多一點人文關懷,善盡社會責任!
阿基師說,「拿金牌」,只是學校的光榮,只是階段性的成功,學生不要把「金牌」當作第一順位,「你還有社會責任要做」。他不諱言:「那一天我走了,我會穿著廚師服告別人世,棺木下放的是自己的著作,最珍貴的手扎就留給圖書館…」。阿基師─鄭衍基,維多麗亞酒店行政總主廚。
資優生不愛讀書 決定當一介廚子
時間回到40多年前,考上最後一屆初中的鄭衍基,學業成績不曾掉到全校5名外,在那個「反攻大陸」時代,當廚師的父親遙想著有一天要帶愛子回故鄉光宗耀祖,可是,鄭衍基卻在考上高中後,以「未進明星學校」為由,決定師法父親「拿刀鏟」!校長嚇得跑來勸說、父親臉色鐵青拒絕交棒,卻阻止不了他選擇不被祝福的行業─當一介廚子。
他隻身來到一家廣東餐廳當學徒,在全餐廳只有他不是廣東人的環境下,鄭衍基遭同儕排擠,有人罵他「狗腿子」、對他吐口水,不給他學藝機會,甚至讓他成為員工資料下沒有名字的「黑牌學徒」,所以當別人有6、70元薪水時,鄭衍基只能靠著小費、賣廚餘月領十多塊錢,當時一趟公車就要5毛錢,扣掉生活開支,身上已無分文。在此狀況下,他決定學好廣東話「取悅師傅」,爭取學藝機會。
個子小吃大虧 成為萬年學徒
半年後,終於成為正式學徒,由於從小喜歡玩刀鏟,加上領悟力強,很快在同儕間異軍突起,可是卻因為自己個子矮小,老被當「小朋友」看待,讓師傅「很沒安全感」深怕他一不小心就燙傷、割傷,所以仍不給表現機會,即使有空缺也不會想到他,使得一般學徒只要3年6個月就可以出師,他硬是當了「8年6個月」的萬年學徒。加上不被父親祝福,每次帶著刀傷回家,總換來冷眼以對,只有母親的百般不捨,所以鄭衍基自嘲「15歲以後是社會孤兒」。
目測、象形法 拆解師傅功夫
那個年代,師傅時興「看步」,料理要「偷學」。鄭衍基用他過去念書時一貫抓重點、猜題的邏輯,拆解師傅的功夫。例如,師傅做叉燒包時會把他支開,等到他回來叉燒包已做好了,鄭衍基見狀,乾脆主動走到2公尺外切菜,眼睛卻不時飄向師傅那裡,看師傅如何過磅,再憑印象記下來;除了「目測法」外,也利用「象形法」,如想像筍絲厚度像牙籤;牛肉長度、厚度目測完後,趁機跑到廁所用紙巾記下來,再藉空班或守店時,找菜渣現炒、現切,練臂力等基本功。
鄭衍基坦言,當年的職場環境,成長要靠自己,他的廚藝除了來自「偷師」以外,就是守在電視看「傅培梅時間」,儘管在國賓飯店當了5年學徒,他已學到廚藝以外如成本控管等專業。
撿被遺棄的機會 轉成為票房保證
終於,機會叩門。1987年公視籌辦「吃在中國」節目,力邀當時的大廚接手卻沒人願意,最後輾轉找到時任國賓四廚、兼任味全金廚獎講師的的鄭衍基,導演 一看他矮小身材,抱以懷疑態度,經過對談後發現鄭衍基講話有層次,不僅試鏡OK,還讓他一人獨挑16集。
接著文大、輔大相繼邀約,請他授課,鄭衍基說,他的口才與思考似乎是與生俱來,國小就參加英文、國文朗讀比賽,可是一個國中畢業生可以進入大學殿堂教書,「真是何德何能」,他自覺不能光靠以前的土法煉鋼教學,開始多方涉獵並整理一套屬於自己的順口說辭。
幾年之後,美食節目風行,很多廚師仍不願意拋頭露面,鄭衍基不在乎一集幾百元車馬費,走入螢幕,同業虧他、笑他「好傻」,沒想到發展至今美食節目當紅,廚師們一蜂窩想跟進市場時,鄭衍基因為螢幕經驗駕輕就熟及練就的好口才,加上姿態低配合度高,相較一些自恃個人觀點、不願牽就媒體的大廚,鄭衍基自然成為製作單位首選,「阿基師」也成為票房保證。
不放過一扇窗 奉行三忠原則
「其實,我只是撿別人不要的,」阿基師說,人人都期待從大門進來的好機會,「卻忽略了一扇窗的小機會!」他始終認為「能做有興趣的工作是最大福氣」,同時相信,機會只給肯配合、願意遷就退讓的人,只要能凸顯工作品質、態度與熱忱,他咬著牙都願意做,「其他的,不計較」。
有媒體形容他的成就在雲端,「我反問,什麼叫雲端?我不過是宇宙裡的一朵雲彩,我只想把握當下!」他說,自己只奉行「三忠」,就是忠老闆、忠客人、忠於自己專業,「不要褻瀆這行」,沒有所謂的成功。
一肩扛起父債 感慨人要謙卑
學廚藝的過程固然曾經坎坷,對阿基師來說,人生的重大挫折發生在30歲那年家道中落。身為長子的他為父親扛下所有債務,毅然賣掉自己的房子還債,讓債主甚為感動,不僅主動將債款「打折」,還把房子租給他,房租費用「隨意」,這一點讓阿基師確立「人格影響一生」,他說,如果當初選擇逃避,債主不會如此寬待,所以更奠定他日後用人準則─特別注意對方的人格特質。
然而,房子還不足以抵債,當時他一天兼5、6份工作,空班到電影院前賣玩具、入夜後跑地下酒店做小火鍋、公休時兼賣晚報,太太也接家庭手工,一串珠子賺8元,一個月多5、6千元就開心得不得了,「我們連吃陽春麵、切小菜都要算口袋裡的錢夠不夠…」這個過程,讓阿基師飽嚐危機意識,所以才會如此「珍惜當下」。而,那場人生的重大挫折,也差點毀了婚姻。當時太太有孕在身,對他一肩扛起債務頗不諒解,曾經情緒崩潰,夫妻兩抱頭痛哭,當時阿基師給了愛妻一句話「請照顧好中風的媽媽和肚子裡的孩子,現在我最需要你,也對你有使命感!」如今,隨著阿基師身價不斐,他把所有資源全給了太太,感念她當年的相扶持。自己則一如往昔,騎摩托車上班,月花不到3000元,電視台老闆數度要派車接他上下通告都被阿基師婉謝,他說「人一定要謙卑」。
要在人前露臉 就要背後受罪
問及對台灣餐飲市場的觀察,阿基師感慨的說,我們的餐飲市場不曾萎縮,甚至一年好過一年,「環境不好是人造成的,」他說,你不能因為自己生意不好,看到隔壁生意也不好,就很開心,想想鼎泰豐的人潮,「至少要向好的看齊!」他自認為在工作上有期待值,但不好高鶩遠,保持謙卑的態度就對了。
對於時下的餐飲學生,他認為相較過去,現在的學習環境是幸福的,可是「要在人前露臉,就要在背後受罪」唯有勤練精修,不能只看別人的光環。他說,「老師傅」的用辭太沈重,這個頭銜會阻礙一個人的發展,充其量自己不過是「資深調理員」,他也是用此來惕勵自己不斷成長。
保持危機意識 態度隨遇而安
從寫書、講師、主持節目、拍廣告到成為餐飲業界唯一有經紀人的身份,阿基師多角經營的背後有一種企圖,就是透過「美食」的傳達,注入人文關懷的內涵,並向下扎根。他直言,「金牌」只是學校的光榮,只是階段性的成功,對學生並無加分作用,「我擁有17面金牌,但在人生低潮時,沒有一面金牌可以加分;客人也不會因為金牌就覺得東西好吃,金牌的意義只是一種提醒,必須承接更多壓力,而非抱著光環不放,永遠高高在上,金牌絕非第一順位,還有社會責任要。」
阿基師,儘管已在舞台的置高點,可是舞台下他依舊低調、謙卑,甚至保有危機意識,問他「防禦之道」,阿基師引喻宋朝詩人陸游的詩「心安茅屋穩,性定菜根香」,一語道盡自己隨遇而安雲淡風輕的態度。

★阿基師小檔案
★入行:40年
★現職:維多麗亞酒店
★星座:處女座
★經典著作:教學食譜50餘本、自傳「樂在廚中」
★座右銘:要在人前露臉,就要在背後受罪
★最得意的事:帶著學生赴養老院做愛心料理
★最難忘的事:家道中落一肩扛下債務,重挫當中體悟「人格影響一生」的重要,作為未來用人準則。

(資料來源:中國時報 2010年 4月19日 生活新聞 A6 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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